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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k.news.appledaily.com/local/daily/article/20031109/3652104 2003 蘋果訪問
兩段往事 揮之不去
陳寶珠57歲的優雅
舞台劇之後,又開演唱會。陳寶珠感覺自己正開創事業第二個春天,但從來沒有壓力要超越從前。 凌樹輝攝
下月十日,影迷公主陳寶珠五十七歲生日。我問她,步向六十歲有沒有為她帶來壓力?她咪咪嘴笑,從容自若,氣定神閒:「沒有,都不知幾開心!六十歲卻一點不像六十歲。」
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面近距離接觸陳寶珠。
訪問之前,我對她的印象百分百來自粵語長片《女殺手》、《玉女添丁》,還有《七彩胡不歸》。這一天,她坐在我對面沙發上,一如芸芸眾生談起生老病死、喜怒哀樂。不開心的事、流眼淚的日子,幾乎通通都用一句「忘記了」輕輕帶過,惟有兩件凄涼往事,揮之不去,隱隱透露了這個幸福女人心底小小秘密──連老都不怕的女人,怕甚麼?
時鐘滴答滴答六十分鐘過去,我望着她的盈盈笑臉,彷彿年月日從未流轉,她一如我在螢光幕見到的六十年代乖乖女,對人對事甚至對流逝歲月都不會講一聲「No」。平和背後,是心滿意足。 記者:李慧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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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寶珠是香港集體回憶的一部份。
她九歲開始拍電影,六十年代紅透半邊天,今日二○○三年仍然星光燦爛,魅力不凡,三個多星期後更會在紅磡體育館舉行她首次個人演唱會。這陣子,她每日都到銅鑼灣練跳舞,為演唱會做準備;訪問當天,我們便在她練舞的地方進行採訪。
兒子名字常掛嘴邊
話題天南地北。陳寶珠溫文有禮,臉上永遠掛着友善微微笑,令人舒服受用,但她說話不多,回答問題盡可能簡短,也相當謹慎。用得最多的辭滙,一是她獨有名詞「經經」(她的兒子楊天經),二是「不記得了」或者「忘記了」,避重就輕。不過,見她閒閒坐在透明玻璃窗前,陽光在她秀麗臉龐鑲了一道金邊,整個人會發光,賞心悅目,誰也不忍心怪她給你吃軟釘子。漂亮是有用的。
此刻,陳寶珠仍然美麗,但眉梢眼角有一點點歲月痕迹─按常理想,人人怕老,美麗的女人尤其怕老,做明星的美麗女人更加怕上加怕。美麗如寶珠如何接受時光流逝?
她嘻嘻笑:「唔,我看舊照片,舊時我原來好滑淨,皮膚好緊、好靚……」
為柯德莉夏萍着迷
「但沒所謂啦!年紀大,(外貌)一定有改變。柯德莉夏萍舊時好靚,然後,她給人的感覺是愈來愈graceful(優雅)。我以她為目標,要老得有風範。」
「(還有三年便)六十大壽,那時候,聽到人家個個說:『吓,你六十歲?一點不像,你不是五十歲嗎?』這種開心感覺,你未領略到!」
「我有朋友,四十歲,Down到不得了。我說,你儍甚麼?你樣子像廿幾歲,已經得天獨厚。年齡四十歲,但心情、外表不像,行出來與年齡不配合,這已經最好了。」
她用手掃一掃身上紅色運動衣:「現在的人愈來愈後生,衣服、裝扮都年輕了。以前五十幾歲,要穿五十幾歲的衣服,怎會又穿紅又穿運動衫?」
童年時代捱窮捱餓
「或者,我從不覺得自己特別靚,我只是給人感覺好自然、好舒服。反而,現在年紀大了點,瘦了點,好看一點,以前比較肥,手又肥、腳又肥。年紀一直一直增長,我自覺保持得幾好。見到同年紀的人,自己比她好很多,好安慰。」這一次,她笑得佻皮。
她的養生之道,只是「飲好多好多水」,對食物沒有揀擇,只因信奉觀音不吃牛肉,怕羶不吃羊肉。
陳寶珠不怕老,反而怕透了人生中兩段回憶。
她說,一生中最困難的日子,是童年時代捱窮捱肚餓,「日子過得比一般小孩子艱苦」。她數着手指:「媽媽每日給三毫子,一毫子坐電車到師傅處上課,一毫子坐電車回來,還有一毫子買麫包。如果想買雪條就不能買麵包,要捱肚餓。」她仍清楚記得這些鹹蛋送飯、從沒有汽水飲的日子。
「與小寶(梁醒波女兒梁寶珠)組織孖寶劇團,窮得做戲服的錢都沒有,要問波嫂借,然後慢慢還。」
初入影圈做童星,拍一部戲片酬約三百大元,已經高興得不得了,不必捱肚餓,但日子仍然不好過。
「小孩子,沒名氣,一定有人欺負你。九歲、十歲,做人仔女,拍的戲不多,通常不會撞期,但偶然一次,你跟導演講:『咩叔,放我走啦!』一定不會馬上答應,要畀面口你看。要遷就主角,怎會遷就你豆丁?他不肯放,另一處又要,我好驚,就哭了……有些人看不起你,就會給說話你聽,單單打打,我有時不作聲,有時就哭。」
前夫猝逝烙下傷痕
事過境遷了!今日重提童年往事,陳寶珠語調輕鬆,沒有包袱。但局外人卻恍然大悟,終於明白她在甚麼時候學懂知足常樂,練就心平氣和。她這樣總結自己:「你最緊要給我兩餐茶飯,讓我安安樂樂就可以。」
另一段傷心往事,陳寶珠說起來就凝重得來。「Jimmy、經經爸爸,突然過身,好難忘記,接受不到。」
八六年,她與楊占美已經離婚,但仍不時通電話、見面。她與獨子楊天經離港旅行,突然收到母親電話,說楊占美心臟病入院;兩日後又收到楊的死訊。
她怕兒子身在外地接受不到,沒有讓兒子知道,但自己既傷心又要當作沒事一樣,難受得不得了。旅程結束,甫下飛機她就告訴兒子實情,兩母子一起哭得好傷心─死別最令人肝腸寸斷,恬淡如寶珠,心口都烙下了傷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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